我一直想到大兴安岭去,看看那场特大森林火灾后,那里的山、水、人的面貌。这种情愫,也许源于我当过兵吧。
今年夏天总算抽出时间,从沈阳启程,一路向北,把八月的酷暑甩在身后。越城廓、入林海,奔向祖国的北部边陲——漠河市。
从哈尔滨向北,再向北,列车像一条绿色蛟龙,在茫茫林海中蜿蜒。夜幕降临,我靠在座席背上,悠然入梦。渐渐地,我的心随着初升的太阳明亮起来,我知道,已进入大兴安岭!隔窗仰望,蓝天清澈,白云朵朵,顿觉一阵凉爽沁入心底,荡尽昨日的燥热。极目眺望,茂密的白桦林起伏连绵于山峦之上,宛如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。列车向前,我的思绪向后:30年前,那场震惊世界的特大大兴安岭森林火灾,在眼前一幕幕浮现。从1987年5月6日起,近一个月的时间里,央视连播当日的火情。5万军民投身于火海,浴血奋战的场景历历在目……30年后,森林茂盛,千里纵横,恰群英少年,芳华正茂。
我们一行沿着木栈道,走进浴火重生的白桦林。无边的林,笔直的干,气势蓬勃,直指苍穹。一缕缕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冠斜射林间。我抚摸着白桦树,顺着树干向上望去,从底到梢通体的白,白得生辉,白得耀眼!
木栈道迂回到桦林深处,只见两位戴眼镜、背着沉重行囊的中年男士,蹲在一棵被那场大火炭化了的树墩旁,讨论着一只乳白色的蘑菇。我好奇地凑过去,与二位搭话:“两位老师在研究什么呀?”二位老师很和蔼,抬头看着我,偏瘦的老师说:“我们是佳木斯大学的教授,罗老师是研究昆虫的,我是研究菌类的。”我们一行像小孩子一样,跟随他们在白桦林里走走停停,他们猫腰观察植物,我们也猫腰边听他们议论边看奇葩的植物。
我们跟随着两位教授,行走在深入白桦林的柏油路上。罗教授突然走进路沟蹲下,张教授蹲在沟沿上,他们端着相机,对着沟帮上长着的几株野花拍照后,又全神贯注地观察。这花茎细、枝稀,窄窄的叶子相对而生,枝杈从叶基处向上拔起,每根枝梢都顶着一只修长的蓝色花朵,绿萼把花朵包裹成桶状,桶状的花朵向上拔出一节,顶部骤然拧着劲儿地向外散成四瓣,花蕊深藏不露。我好奇,戴上花镜细看,发现花萼处叮满蜜虫,还有几只蚂蚁在捉弄蜜虫,我折下一片草叶,要把它们赶走。罗教授对我们说:“不要动它。这几株花叫扁蕾花,很少见,去年我来时就这几株。你看到的这种现象,它们是‘共生’的——蜜虫从扁蕾花中吸食养料,分泌甜味的物质,蚂蚁吃蜜虫的分泌物,吃没后,蚂蚁再把蜜虫搬到另一个位置……”“这是柳兰,这是杜香,这是石竹花也叫香石竹,还叫母亲花……”教授如数家珍,在白桦林里给我们介绍花草的名字。两位教授说,他们从青年时代开始,就利用假期翻山越岭进行科考。这次和北京的专家再次来到这里,研究人类干预自然环境后,环境发生了哪些变化,该怎样保护自然环境……
临别,罗教授小心翼翼地端出几板蝴蝶标本,让我拍照。当把镜头对准标本时,我看到的是一代代科学家在森林深处探索,芳华在白桦林里绽放!
(作者单位:黑山县人民检察院)